寂靜的…四月天

莊孟憲. 

2002.04.30

  很特別的,今年的春雨來的少的可憐,接下來的梅雨季會不會就在第一階段、第二階段、第三、第四…..限水公報中,悄悄的溜走?有人說這反常的氣候是聖嬰現象使然,或許吧!不過令我惶恐的是,習慣在晚春聽到諸羅樹蛙的叫聲,而今年卻異常寂靜……。

   其實在還沒退伍以前,2002年的二月,我就不務正業的,利用休假期間,在台南縣總爺糖廠作兩棲類調查。而會來做這個調查,其實要感謝台南縣文化局。就在2001年歲末的某次當兵休假,我又習慣性的來到麻豆地區作諸羅樹蛙棲息地的觀察。令我驚訝的,一大塊諸羅樹蛙的棲地被移平了。那是一塊不起眼的荒地,就在總爺糖廠舊的車站與月台旁邊(車站跟月台目前已被台糖拆了)。可是不久之前,在2001年的七月某個夏夜,此地震耳的諸羅樹蛙之歌,曾讓我感動不已,天真的我還以為,這裡將會是台南縣諸羅樹蛙安身立命之處。怎知,這才是悲劇的開始。

  被移平的土地旁邊,掛著一幅巨大的看板,寫著「總爺糖廠文化季」,旁邊還有一張小小的紅紙條寫著「停車場」。我心急的寫了一封信,寄給了當時台南縣的兩位縣長候選人,國民黨的吳清基以及民進黨的蘇煥智,希望不論誰當選,都可以讓諸羅樹蛙與總爺糖廠共存。我也寄給在鳥會工作的朋友—勝發,希望他豐富的社會經歷可以提供些意見。他在收到我的電子郵件後,立刻回電給我,為我是否要發布新聞稿,讓諸羅樹蛙的消息曝光,換取大眾的注目。商量的結果,我們決定暫緩。巧的是,作總爺糖廠整體規劃的是勝發成大建築所的學長學妹,透過勝發的努力遊說,終於在他們即將結束的規劃報告中,加入諸羅樹蛙的消息。不過他們需要知道,諸羅樹蛙在總爺糖廠哪裡分布?有多少隻?

  這兩個看似簡單的問題,卻難倒我了。

  諸羅樹蛙到底在哪裡?有多少隻?這兩個問題,如果沒有做過初步的調查研究是沒有辦法解決的。而我,也只有一次一次的觀察紀錄,但人在柳營如何做研究?我告訴他們總爺糖廠的所有範圍都有諸羅樹蛙出現的紀錄,而數量則無法確定。

  從他們有心卻有難色的表情來看,這可能也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吧。隔了一陣子,勝發傳來好消息,文化局決定進行總爺糖廠的物種調查,時間是2002年二月至六月。我再問了勝發一次,二月至六月?沒錯,就是做五個月的調查。我心想,這大概是我聽過時間最短的一次調查計畫了。不過有做總比沒做好吧!何況還是由文化局,而不是保育課來主導的。於是從二月開始,正式的進行總爺糖廠的物種調查,其中動物的部分分為鳥類、哺乳類、兩棲爬蟲類與昆蟲,而我負責的是兩棲爬蟲類。

  按照前兩年的觀察結果,諸羅樹蛙開始鳴叫的時間約在三月份,春雨之後開始。不過,今年的春雨卻遲遲不來。二月過去,轉眼間三月也過去了,天氣還是很晴朗,除了偶而南下的冷氣團,不過卻沒帶來多少雨水。姑且不論諸羅樹蛙的繁殖是否會受到春雨延遲的影響,我心理擔心的是廣大的農民朋友,第一期稻作是否會受到乾旱的影響,能否撑到收割?

  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。四月的台灣,原本應該多少來點雨水的,今年老天爺卻有點吝嗇的給的太少了。隨著調查時間的增加,每次調查都滿懷期待的去,但失望的回來,因為總爺糖廠原本應該是諸羅樹蛙活耀的舞台,卻依然不見它的蹤影。

  四月中,在台南縣文化局進行總爺糖廠各項調查研究的計畫報告,審查的委員有保育課課長、台糖土地開發課課長、麻豆鎮公所職員以及數位地方文史工作者。就在我們各項計畫報告完之後,我才驚訝的發現,調查了這麼久,物種最豐富的一塊次生林樣區,竟然是台糖住宅區的建築用地,更驚訝的是文化局也早就知道了,也難怪台糖土地開發課課長會那麼緊張,頻頻告訴我們,沒有整理過的次生林區有毒蛇,會危害我們調查人員的生命安全,最好是不要進去,否則發生什麼事台糖負擔不起……等等,與審查案件無關的建議。

  這是我第一次有機會參與和地方政府層級接觸的所謂計畫審查會,也第一次去面對所謂的官場文化。說穿了,土地開發課長的說辭,不過是希望我們不要真的在他們的土地上,發現什麼保育類動物,以免他們的開發受阻。

  他很關心的問:現在有諸羅樹蛙嗎?諸羅樹蛙是不是保育類?我很不情願的告訴他:今年太久沒下雨了,原本該出現的諸羅樹蛙還沒出現,而且目前尚未立法通過它是保育類。他才露出滿意的笑容說:如果有保育類動物我們當然不會開發,但是你們想想目前台糖也不以生產糖為主了,我們總要為眾多的員工的薪水著想,現在南科的高科技人才那麼多,我們如果能夠蓋別墅,一定可以吸引到很多人來買房子….。我說:越高學歷的人,越重視生活品質,與其全面性的開發,不如保留物種多樣而且敏感的棲地,甚至以諸羅樹蛙為號召,以吸引南科的人來買這裡的房子,否則善化、新市地區離南科比較近,誰會想來買麻豆的房子。我不知道我這樣的想法是否會被接受,只是話題就此凍結。而文化局的人對那塊次生林開不開發也無所謂,甚至不顧我們多次反對,進去裡面整理、鋤草及砍樹,面對這樣的「夥伴」關係,也著實令人氣結。

  我終於體會到面對一頭政府怪獸的壓力與深沉的無奈,難怪會天怒人怨,惹的人人有想上街頭抗議的衝動。開完會後,已經是下午五點多,天空陰陰的,我又過去總爺糖廠,看看是否能聽到諸羅樹蛙的叫聲。黑夜中,荒涼的次生林裡,我和手電筒發出的燈光,劃破寂靜,不過,除了幾隻蝎虎的叫聲,久違了的諸羅樹蛙叫聲,依然聽不到。

  寂靜的四月天,讓我有一種心寒的感覺。

PS:總爺糖廠的諸羅樹蛙終於在五月一日開始鳴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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